时空交错我在缝隙间

【高中历史|春秋战国】集宴

——儒家子留|道家庆柯|法家商巡|墨家放冬


子留在想到宴会将近的时候分神,放冬透露说商巡出海好像还在昨天。底下的弟子见他发愣,课又讲了半程,一拍脑袋才记起要扶着师傅上木舆出行。

他晃晃悠悠地晒着日头,颠簸了一路踩到实地还有丝不真实感。

庭院的外门大开,内门虚掩半扇,子留推门而进,扑鼻的是舞女过分浓重的胭脂味,还有若有若无,更大可能存在于臆想中的鱼腥味。

商巡懒洋洋地跪坐在旁边,津津有味地看那些裸露的腰肢,把喝空的酒樽放在一旁,朝他微笑,说:“你可来了,没想到是我最早,不如赏脸陪我几杯。”

子留瞥一眼他薄绢似的两片嘴唇,沾着水润润的酒光,单手解下外袍搭在身后,要去斟酒时却发现酒杯已经满了。

“我以为今天你赶不及,没你也少些意思,庭里又给我排满了课。”

他小抿一口,察觉味道太冲又很从容地放到旁边,然后抬起半片袖子挡住下半张脸,很厌烦地抱怨道:“你这一趟出海打渔,浑身都是海腥味。”

商巡挑眉,很不以为意地闻闻自己的袖口。

“放冬,来我这坐,酒替你斟满了。”商巡看见门口背光的人影,辨认极快,很招摇地大挥袖子。

放冬浑身都是麻布材料,混在两人间贫穷得像种地的下人。

他直接提起酒壶解渴,洒了几滴飞溅到络腮胡子上,喝饱后开口问商巡道:“我给你做的司南,用起来怎么样?”

“好啊,否则我怎么赶得回来。”

这回答引得放冬眼睛一亮,扯住他的袖子语气高昂地追问:“我这些天做了些小玩意儿,说不定你会喜欢。”

子留在对面安安静静地听着,有些好奇地询问道:“什么东西?”放冬是几人里想法多且动手能力最好的,一双手化腐朽为神奇,可以媲美专业的工匠。

却听见门外传来闷闷的脚步声,庆柯身裹白袍往里冲来,一副气急的样子。商巡悄悄给舞队打了手势,姑娘们鱼贯退下。

“炸死我后山两只鸡的小玩意儿,你倒是讨巧。”庆柯来得也巧,几乎是跟在放冬身后,把他刚才说的话听得彻底。

放冬的脸胀得发红,尴尬之余又不肯认错,拔高了音量道:“你平日里不总嫌参道太吵,我送你清静还不好?”

子留很无奈地摆摆脑袋,想这两个人年纪也不算小,邻居之间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却热闹,偏偏还乐此不疲。

他侧过脸去看商巡,那人展了袖子遮住下脸,肩膀节律地耸动着,笑得眉眼弯弯。

商巡似乎是察觉了他的目光,站起身来坐到他身边,伸手来摸他衣服的料子。“让他们先闹会,这丝料的衣服做工精细,你不会打着办私学的名头去缴余粮吧?”

“前些日子和人整理五经,他阔绰惯了就送我一套。”子留愣愣地作答,只感觉两人的肩膀几乎重合,低头就可以碰见人的耳尖,不由呆滞在这个姿势上。

商巡毫无察觉,坐起身来整理好鬓角的碎发,道:“王上过几日就要下新规了,以后做事没把握就先来问问我,别栽里头。”

“新规?”另外两人听见这话,有些讶异地朝他看来。

庆柯一口喝下半杯薄酒,白净的脸颊就开始绯红,腔调也软下来:“新规旧规都一样绑住我的手脚,我正该早生上千百年过日子。”

子留对庆柯的反应早有预料,他一直都崇尚尧舜时的单纯生活,恨不得王上什么都不过问,任由百姓自己和平安乐。

“别再弄出剖心挖肺的祭典就好,王上要是天降,谁知道有没有天降邪神这一出。”子留前些年致力参政,但观念与上不合,着实被返璞归真的血祭恶心到好久。

王上要是无大智慧,又要求大作为,先得忘掉那些鬼话,再仁义礼智择一培优,否则哪天造反就是覆舟之盛况,顷刻湮灭。

几人都渐入沉默,唯独放冬畅快地喝完面前的酒,然后冰冷地吐出四个字:“大战在即。”

商巡转头去看庆柯,仅仅半杯酒就不胜酒力,眼神迷离地看向空无一物的地面,念及他刚才所说的新规又带几分怅然。

他从怀中拿出揣了半日的陶碟,手心莫名出了薄汗,汗渍渍地朝庆柯一递。庆柯被送到眼前的一团黄糊糊的东西一怔,缓慢地扭过脖颈看他。

“送你的。”商巡望着他的眼睛。

他家里还有无数只类似的陶碟,最后选出一只最漂亮的刻上歪斜的两字姓名,投其所好地送给庆柯。

庆柯莞尔微笑起来,问道:“你这是安慰我吗?”

子留在背后转动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珠,觉得自己大概要叹气,但到底什么也没有,隐隐约约地想到自己那个听话的学生告诉说,商巡又到处请人教他烧陶炉子的事情。

怎么办呢,我好歹还有个乖巧的好学生。

窗外的日头渐斜,吹过黄沙吹过绿叶的风把云吹散,终于吹到子留绷住情绪的脸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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